从助教到主帅，阿尔特塔带领阿森纳重回英超争冠行列

第一印象往往令人难以忘怀。

阿尔特塔生平第一次来到阿森纳主场，就被惊呆了。那场比赛，枪手在海布里球场火力全开，7-0大胜埃弗顿。“米奇”当时只有23岁，刚到英格兰几个月。2005年5月的这个下午，这位巴斯克年轻人既沮丧又有点兴奋。“太疯狂了！他们只需要两三次传球就能进入我们的禁区。”

2011年，日常生活中经常穿着短裤和长袜的阿尔特塔收到了阿森纳的邀请，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永远都会记得那场比赛，并且对阿森纳流畅而漂亮的进攻感到好奇。

凌乱的“椅子”

球员时代在伦敦度过的五年让阿尔特塔意识到了一件事：21世纪初那支令人着迷、令人印象深刻的阿森纳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的到来标志着俱乐部竞技水平的转变：枪手队已经从冠军奖杯的有力争夺者跌落为中上水平的球队。

除了成绩不佳，还有频繁的伤病。2016年阿尔特塔将队长袖标交给阿森纳时，球队20年来首次跌出“四大联赛”。收拾行李时，西班牙人承诺：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唤醒这头野兽。

2018年，“教授”温格离开酋长球场时，阿尔特塔将自己的简历寄给了时任阿森纳足球总监的劳尔·桑列伊。如今担任西班牙乙级联赛萨拉戈萨体育经理的桑列伊回忆道：“我们见过两次面，进行了两次非常有意义和建设性的谈话。他的计划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曾与（在曼城的）瓜迪奥拉共事两年，但我们认为他仍然缺乏一点经验。”

俱乐部董事会最终选择了经验更丰富的埃梅里，但也向这位前队长承诺，未来会邀请他回来执教。“米奇”没有等太久。2019年12月，“阿森纳”决定解雇埃梅里，尽管他的执教记录并不那么糟糕。在再次与阿森纳高层会面时，阿尔特塔一如既往地占据了主导地位，问的问题远多于董事会成员。面前是一台电脑，手上是一台平板电脑，阿尔特塔详细分析着未来蓝图的所有细节。

以适当的方式传递信息是这位西班牙人喜欢做的事情。

执教阿森纳的第一天，阿尔特塔在更衣室里每个座位前都摆放了一个足球。“伙计们，看看它，仔细看看它，因为它是属于我们的。我们需要它，每个人都必须渴望去触摸它。我们必须对它有一种强迫症，尽全力去保护它！”随后，他与俱乐部不同部门分别开会，并故意把会议室里的椅子摆得乱七八糟，暗示他接手后看到的混乱和混乱。

“米奇传达的信息很明确，当时俱乐部的情况就是这样，”去年夏天离开阿森纳的法国前锋亚历山大·拉卡泽特说。“‘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能回到正轨。’一年后，他又召集了各部门开会，这一次，座位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们知道这不会很容易，但他设法让每个人都走上同一条道路。”

所有人，没错，包括摄影师、厨师、营销人员、青年队教练，甚至球迷。拉卡泽特笑着说：“他来到球队的时候，就说阿森纳是‘沉睡的巨人’，需要所有人的努力才能唤醒它。”不到三年，阿尔特塔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上赛季，枪手长期领跑英超，但在冲刺阶段，他们后劲不足……

磨练与忽视

阿尔特塔执教阿森纳的秘诀是什么？有一个人非常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他叫米凯尔·埃萨里，住在巴斯克地区的吉普斯夸，被学生称为“教授”。埃梅里、洛佩特吉、伊劳拉、阿拉萨特和哈维·阿隆索都是他的弟子，阿尔特塔也是。如今担任巴斯克教练学校校长的埃萨里说：“人们总是问我是否有神奇的公式，我总是给他们否定的答案。我培训教练已有 44 年，我可以发誓，我们教的东西和西班牙足协一模一样。”

对于巴斯克教练学校的成功，埃萨里有自己的看法。“我们是一个工作环境艰苦的地区，每个人从小就习惯了努力工作。我们在工作中接受的训练对运动非常有用，比如砍树、搬砖头、提牛奶桶……我们的文化强调勤奋和协作，所以在巴斯克教练执教的球队中总能找到这些因素。”

阿尔特塔年轻时在圣塞巴斯蒂安的海滩上接受过这样的训练，他经常和哈维·阿隆索、阿杜里斯（毕尔巴鄂传奇）一起踢球。在以青训闻名的街区球队 Sport中，阿尔特塔给人留下了腼腆内向的印象，但没有人能忽视他聪明、有趣的踢球风格。他的首任教练罗伯托·蒙蒂尔回忆道：“我们在海滩上找到了他，孩子们总是在退潮后去那里踢球。说实话，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球员之一。你看过梅西的童年视频吗？米基就是这样，身材矮小，但技术出众。他从小就能灵活运用脚法，传球技术很好，专注且充满斗志。在同龄球员中，他遥遥领先于其他人！”

当时执教毕尔巴鄂竞技青年队的何塞·路易斯·门迪利瓦（现任西甲塞维利亚足球俱乐部主教练）每周末都会去安蒂古观察这名年轻球员。“当时他的身高刚过1.60米，但只要不是盲人，都能看出他的技术有多好。他速度不快，但总能做出最佳选择；他喜欢与队友配合，然后在正确的时间插上。他非常聪明，能不断帮助队友提高对比赛的理解。”

作为奖励足球经理奥巴梅扬，阿尔特塔每周都会和毕尔巴鄂竞技青年队一起训练一次。此时，巴塞罗那的球探们做出了举动，因为他们认为这个年轻人是下一个瓜迪奥拉。1997年夏天，阿尔特塔去了加泰罗尼亚，和他一起去的还有两个朋友：米凯尔·扬瓜斯和霍恩·阿尔瓦雷斯。扬瓜斯只在巴塞罗那呆了一年就回到了巴斯克地区足球经理奥巴梅扬，而阿尔瓦雷斯则呆得更久足球经理奥巴梅扬，并于2005年转行成为俱乐部的体能教练。

被拉玛西亚教练们称为“最佳球员”的阿尔特塔，身边围绕着年迈的瓜迪奥拉和冉冉升起的哈维，只能默默学习。1999年，他帮助西班牙U16夺得欧洲冠军，随后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前队友特拉索拉斯说：“他踢最能代表巴萨风格的位置，6号，也就是瓜迪奥拉和布斯克茨的角色。从数据上看，他没有瓜迪奥拉那么耀眼；但在国青队，他是最有吸引力的一个，潜力巨大。但当时佩普还在队中，哈维逐渐得到机会，蒂亚戈·莫塔在2001年夏天加盟，伊涅斯塔即将踏入一线队大门……米奇无奈离开。”

在巴塞罗那生活了4年，阿尔特塔还没有能够代表红蓝军团参加过一场正式比赛。“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之一，为巴萨效力一直是我的梦想。”

“场上教练”

世纪之交，执教毕尔巴鄂4年的路易斯·费尔南德斯决定回法国执教巴黎，想起了人们常说的巴萨青年队的明珠。“他踢得像现在的蒂亚戈（利物浦中场），无论是技术还是战术执行都处于高水平，聪明的头脑让他可以避免高强度的跑动，他还非常善于沟通，总是会向教练和队友问问题。”

2001-02赛季，年轻的阿尔特塔租借效力于巴黎圣日耳曼，他和海因策、波切蒂诺两位阿根廷人住在一家酒店里，排在他前面的是阿内尔卡、奥科查和罗纳尔迪尼奥。那个赛季，巴黎圣日耳曼排名第四，但阿尔特塔却入选了联赛最佳阵容。队友迪迪埃·多米说：“一开始我们只知道有一个西班牙小子可以丰富阵容，那时候西班牙足球还没有像后来那样称霸足坛，所以大家都比较矜持。但很快，大家就看到了他的水平。作为一名‘6号’球员，你只需要看他的控球能力和衔接动作的速度，就能明白他真的很厉害。”

多米提到的这些特点，埃文·切斯特在2001年秋天的多篇报道中也反复提到过。这位球探被格拉斯哥流浪者派往法国观察他们的欧联杯对手。经过观察分析，切斯特认为，如果想遏制巴黎，就必须控制阿尔特塔。最终，两队180分钟打平，苏格兰人在点球大战中获胜。次年夏天，阿尔特塔结束租借，准备重返巴萨。格拉斯哥流浪者半路出手，完成了对西班牙人的买断。

在前巴萨队友罗纳德·德波尔的帮助下，阿尔特塔成功融入了苏超豪门。当时的格拉斯哥流浪者队喜欢用脚踢球，这也让“米奇”充分施展了自己的才华。2003年5月对阵邓弗姆林的决赛中，阿尔特塔最后时刻打进一粒点球，帮助流浪者队夺得苏超冠军！

2004年，阿尔特塔离开苏格兰，回到西班牙，身披家乡球队皇家社会的蓝白球衣。蒙蒂尔回忆道：“那个阶段有点奇怪，皇家社会签下米奇，是因为他们将哈维·阿隆索卖给了利物浦。为了平息球迷的愤怒，他们可以说：‘我们卖掉了哈维，但我们带回了一名本土球员，别担心。’回到圣塞巴斯蒂安，米奇的形象是西班牙选美冠军（现任妻子洛雷娜）的男友，开着保时捷，夺得苏超冠军。皇家社会拥有多名在他年轻时曾与他交手的球员，还有一位看着他加盟巴萨的教练（阿莫罗图），但双方的合作只持续了6个月……”

在冬窗毫不犹豫加盟埃弗顿后，阿尔特塔在这座接纳了哈维·阿隆索的城市找到了自己的感觉。前阿森纳后卫乔尔杰回忆道：“当时埃弗顿是一支纪律性非常强的球队，米奇负责掌控战术秩序。他是一名踢球非常干净的球员，从不做那些花哨的事情，并且知道如何在自己的区域内决定比赛。”

当时担任莫耶斯助理教练的阿兰·欧文还记得他与这位西班牙人进行的一次长谈。“与许多球员不同，他对足球非常感兴趣，可以和你谈论他前一天观看的比赛的细节。他知道如何在不看比赛剪辑的情况下分析足球。”

阿尔特塔的品质征服了温格，因此在法布雷加斯和纳斯里离队后，“米奇”成为了酋长球场的新核心。乔尔杰说：“他是在夏窗末期（2011年）加盟球队的，是在一场惨败（2-8曼联）后加盟的。温格明白球队需要更多的确定性，所以他改变了习惯，选择了一些成熟的球员，比如米奇和默特萨克。”

当时担任阿森纳队长的维尔马伦补充道：“他很快就带来了变化，包括球队的心态。他专注于球队的运作，从不说‘我’，只说‘我们’。他从不只看自己的表现，总是站在球队的角度思考问题，很快就成为球队中教练的延伸。他当时是副队长，可以和教练讨论阵容。在更衣室里，每个人都听他的。”

温格在担任阿森纳主帅的这些年里培养过不少类似于助理教练的球员，从亚当斯到维埃拉，从威尔希尔到阿尔特塔。从未代表成年国家队出场的“米奇”在温格麾下获得了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位置。这个位置回报了他整个职业生涯的牺牲，让他得以从容准备书写下一个篇章。在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阿尔特塔多次指导俱乐部梯队子弟踢球，并与瓜迪奥拉取得了联系。

铁杆儒家

2012年4月的一天，巴萨即将在欧冠半决赛对阵切尔西。瓜迪奥拉向阿尔特塔询问了他对蓝军和他们的主教练迪马特奥的看法，阿尔特塔的分析细致而专业，让瓜迪奥拉十分钦佩。后来，在执教拜仁时，瓜迪奥拉专门提出了一个条件：一旦阿尔特塔退役，就邀请他来当自己的助教。这个愿望在2016年在曼城变成了现实，而当时执教热刺的波切蒂诺也邀请了阿尔特塔。

没过多久，阿尔特塔就爱上了执教。桑列伊证实：“米奇和佩普一样，是个足球强迫症患者。他痴​​迷于流程、人员管理和数据，关注一切可以带来影响的细节。”在曼城，阿尔特塔并不满足于做瓜迪奥拉的代言人。他有自己的办公室，可以和所有球员单独交流（他会说六种语言），这对曼城有着实实在在的影响力。路易斯·费尔南德斯说：“我在曼城看了一场训练，完全被震撼了。米奇带领球队协调好一切，没有人胡说八道，大家都在忙着工作……你能明显感受到大家对他的尊重。”

2017年12月，曼城德比战前，阿尔特塔罕见地在球员通道里发火。由此可见在他优雅的外表下，还隐藏着激情四射的一面。一位前阿森纳员工透露：“与埃梅里不同，阿尔特塔在执教球队后，脾气和个性很快就展现出来了。他经常和俱乐部老板沟通，坚持参加员工会议，建立严格的纪律。他有独裁的一面，有点固执，但可以接受。”

2019年12月，阿尔特塔决定离开曼城，瓜迪奥拉随即接受了他的辞呈。“在曼城，他总是第一个跳起来庆祝进球的人，除了对阵阿森纳的时候。他深爱着阿森纳。如果我是他的助手，巴萨打电话给我，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阿尔特塔接手阿森纳还不到三个月，新冠疫情就让全世界陷入瘫痪。枪手主帅的第一个目标是立即止住后防线的血流，以便尽快推行以控制为主的足球风格。第二步整改是让阵容更年轻化，处理一些心态不稳定的球星（比如厄齐尔、姆希塔良和威廉），让球员配置完全符合他的要求。第三步是重新唤醒球迷对俱乐部的支持。

由于球队连年疲软，很多阿森纳球迷对阿尔特塔缺乏耐心，“解雇”的口号时有出现，直到这位年轻教练率队夺得足总杯冠军（2020年8月）——那场胜利为他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和威望。阿尔特塔计划的转折点出现在2021-22赛季，俱乐部高层决定放弃不遵守球队纪律的奥巴梅扬。面对媒体，阿森纳主帅表示：“我们重建了一支球队，现在我们有了明确的方向。”在桑列伊看来，新计划的强大之处在于，尽管有些曲折，但没有人怀疑阿尔特塔的能力。

拉卡泽特认为，阿尔特塔用成绩赢得了信任，同时也让球队的风格更加成熟、充满活力和效率。“他经常强调，球队的基础是效率和强度。带球过人没问题，但必须是为了球队。”作为阿森纳队史第四高射手，拉卡泽特在阿尔特塔手下并非绝对首发，但他感谢这位西班牙名帅让他踢出了更好的足球。“他让我用另一种方式看待足球，提高了我阅读比赛的能力。”

尽管在酋长球场饱受谩骂，阿尔特塔仍坚持用各种手段团结球队。训练时，他反复讲起自己出生时遇到的心脏问题，经常让弟子们手拉手围成圈积蓄能量。他会在更衣室的黑板上画出心形图案，也会询问手下人在高水平运动中的成长路径和目标。有一次做客对阵利物浦，整个安菲尔德齐唱《你永远不会独行》，阿尔特塔亲自出场为阿森纳球员热身。拉卡泽特分析道：“因为他退役不久，所以很了解扎卡这样的老派球员，也熟悉萨卡、马丁内利、厄德高、史密斯-罗和萨利巴这样的新生代球员。他知道这些球员在想什么，能给他们什么建议。当他讲话的时候，你会明白他在说即将发生的事情。”

上赛季，结束租借期的萨利巴成为后防基石，中场扎卡迎来“第二春”，厄德高也凭借出色的表现被视为英超最优秀的中场之一。随着成绩的提升和风格的确立，被压抑已久的阿森纳球迷热情又回来了。维尔马伦表示：“看到阿森纳重回顶级水平感觉很正常，这说明你要给主帅足够的时间。我能感觉到这群球员在一起踢得很开心，米奇也更加自信。从战术上来说，我认为他的‘A计划’是成功的：门将能做很多工作，尤其是短传；边后卫经常内切增加中路厚度；中场充满活力，前场很有创造力，无球时大家都在执行高压逼抢。”

严谨派认为，阿森纳上赛季最后阶段失去势头，是因为阿尔特塔缺少“B计划”，就像他在对阵曼城和布莱顿时所做的那样。不过，在蒙蒂尔看来，阿尔特塔已经度过了执教生涯中最艰难的阶段。所有球员都相信并支持他，成功只是时间问题。瓜迪奥拉表示：“我要祝贺米奇在过去一年里为阿森纳取得的成就。他把枪手带回了冠军，把我们逼到了绝境。”

列车在全速前进，坐在最前面的司机感到绝对的鼓舞、信任和支持。新赛季前路一片坦途，米奇，我们下一站光荣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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